烟标企业陨落样本:上市四年,金时科技败光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上市,于企业而言,一般代表着新的发展阶段、更广阔的平台。但在金时科技(002951.SZ)这里,却是例外。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上市四年,金时科技从荣光迅速走向末路,不仅接连丢标、失掉大客户、募投“打水飘”,甚至涉嫌行贿被起诉,唯一仰仗的子公司还于近日停产,主业基本败光。短短几年,公司就从年营收6亿元、盈利近2亿的烟标行业领先企业,败退至营收仅亿元、亏损几千万的衰败案例。
钛媒体APP梳理发现,金时科技的陨落固然主要归咎于自身的经营不善,但其主业单一、客户过度集中甚至涉嫌行贿等均反映出烟标行业的痼疾。剖析其败落史,于同行发展而言,实有借鉴意义。
接连失标致业绩断崖式下滑
金时科技前身成立于2008年,是一家在成都经开区设立的中外合资企业,2019年3月登陆A股。公司主营烟标,俗称“烟盒”,是烟草公司的上游。
资料显示,自2003年安徽烟草率先实施工商分离以来,我国烟草行业逐步进入了市场化品牌竞争阶段,行业集中度逐渐提高。目前,全国共有17家省级烟草工业公司及上海烟草集团从事卷烟生产业务。而根据相关规定,国内各中烟公司已逐步对大部分原辅材料采用公开招标的采购方式。这就意味着,烟标公司的客户十分集中,一旦未能中标,对公司业绩将产生重大影响。
2017年-2019年,金时科技对前五名客户的销售收入占公司营收的比例为93.96%、91.96%、93.58%,尤其对第一大客户的收入占比长期在30%以上。且早在IPO招股书中,金时科技就多次提示客户过度集中的风险。
没成想一语成谶,金时科技的陨落,就是从失标开始的。
2021年3月,金时科技公告,全资子公司金时印务参与了湖南中烟两个项目的招标,而中标结果显示,金时印务并不在项目一的两个标段与项目三之标段一最终中标名单之中。
彼时,湖南中烟是金时科技的第一大客户,且以上标段的相关在供产品在2020年前三季度占公司总收入的比例约为46%,占毛利总额的比例约为46%。
一个月后的4月29日,金时科技再公告,在参与安徽中烟2021年烟用条、盒包装纸采购项目时,也未中标。招标公告中相关在供产品在2020年度占公司总收入比例约为3%,占毛利总额的比例约为3.5%。
此后的2022年3月和11月,金时科技又分别在湖南中烟和云南中烟的投标中落选。
接连失标、订单急剧减少,反映在数据上,就是业绩断崖式的下滑。
2019年-2021年,金时科技分别实现营收5.85亿元、6.39亿元、3.87亿元,归母净利润则为1.80亿元、1.89亿元和5573.65万元。而在上市前,公司营收常年保持在5亿元之上,甚至2016年一度越过8亿元关口。
(金时科技历年业绩变动情况,来源:wind)
到2022年,公司预计营收1.80亿元-1.90亿元,原本预计亏损130万元-160万元。但3月24日公司突然下修业绩,预计去年亏损3600万元-3700万元,下修的原因是计提资产减值损失3632.87万元。
业绩下滑的同时,还伴随着毛利率的下行。2019年-2021年、2022H1,公司烟标毛利率分别为39.02%、39.01%、33.96%、22.26%。而在上市前的2016年-2018年,公司烟标产品的毛利率则为43.93%、44.11%和40.61%。
当然,金时科技的业绩和毛利率下滑也有行业的原因。近几年来,随着国家对烟草的管控越来越严格、人们对健康的意识提高、新型烟草异军突起等,我国卷烟产量一直保持微幅增长或小幅下滑态势。而烟标行业较为分散,烟标的定价权在中烟公司,烟标公司想要在有限的市场容量中获得更多的订单,就需要去争夺其他公司的份额,主动或被动降价成为必然。
钛媒体APP梳理发现,同行的烟标生意也明显不好做了。举例而言,2019年-2021年、2022H1,劲嘉股份烟标收入分别为27.82亿元、23.99亿元、23.01亿元、11.04亿元,占营收的比重分别为69.76%、57.23%、45.41%、41.77%;新宏泽烟标收入4.06亿元、1.98亿元、1.24亿元、7024.76万元,占营收比重95.99%、93.05%、86.12%、90.77%。
毛利率的集体下滑则更为直观。2019年-2021年、2022H1,劲嘉股份的烟标毛利率分别为42.64%、36.97%、36.23%、36.92%;新宏泽为31.92%、30.60%、23.41%、25.54%。2019年-2022年,永吉股份烟标毛利率为43.57%、39.98%、35.47%和30.98%。2019年-2021年,集友股份的烟标毛利率分别为34.27%、26.04%、29.77%;东风股份为36.53%、33.35%、27.31%。
涉嫌单位行贿罪被起诉
为何上市才一年就屡屡失标,金时科技并未正式披露过原因。但市场普遍认为,接连失标与公司全资子公司金时印务涉嫌单位行贿罪有关。
2021年4月29日,公司公告称,金时印务收到的耒阳市人民检察院的《审查起诉期限告知书》显示,耒阳市监察委员会移送至该院审查起诉的金时印务涉嫌单位行贿罪一案,已进入审查起诉阶段。同年9月22日,耒阳市人民检察院向耒阳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在给深交所2021年年报问询函的回复中,金时科技曾表示:“经过对涉诉情况的了解及核实,公司不认同湖南省耒阳市人民检察院的指控,并聘请专业律师,积极应诉。”
对于该案进展,金时科技证券部工作人员向钛媒体APP表示:“正在审理中,目前无最新进展。”当问及是否因该案导致公司接连失标时,该工作人员回复称:“可能有受影响。”
需要注意的是,烟草行业历来是腐败高发区。早在2003年,金时科技实控人之一李文秀的配偶李镇桂就因对云南省原省长李嘉廷行贿而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而行贿就是为了其烟草生意得到李嘉廷的关照和帮助。
无独有偶,去年以来,多家烟草产业链上上市公司实控人被调查,其中就包括了多家烟标公司。比如:2022年4月1日,劲嘉股份实控人、董事长乔鲁予被上犹县监察委员会立案调查并实施留置;2022年11月22日,恩捷股份董事长Paul Xiaoming Lee(李晓明)、副董事长兼总经理李晓华被公安机关指定居所监视居住;2023年1月20日,集友股份实控人、董事长、总裁徐善水因涉嫌行贿而被留置并立案调查。
另外,2022年1月,华宝股份实控人朱林瑶、董事林嘉宇母子涉及违法问题,也被衡阳县监察委员会立案调查,并被长沙县公安局执行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华宝股份的部分香精产品涉及烟草领域。
胎死腹中的募投项目和支柱子公司停产
金时科技接连失去大客户,不只是业绩受损,还直接导致IPO募投项目打了水漂,甚至直接关停支柱子公司金时印务。
根据彼时的招股书,金时科技拟募资3.90亿元用于包装印刷生产线扩产及技改、包装材料生产线技改及扩产、技术研发中心建设和信息化建设四大项目。
然上市还不足1年,金时科技就在2020年1月和6月变更了募资用途,将上述四个募投项目中除因实施“包装印刷生产线扩产及技改项目”向全资子公司金时印务增资的募集资金继续用于实施原募投项目外,剩余募集资金3.44亿元全部用于补充投入正在建设的“湖南生产基地项目”。
值得一提的是,湖南生产基地项目(实施主体为全资子公司湖南金时)是为了更好地就近服务主要客户及提升公司经营效益,原计划于2021Q4建成投产。彼时,公司主要客户是湖南中烟、安徽中烟等。
但湖南基地项目还未建成,公司就接连丢掉了湖南中烟、安徽中烟的订单,该基地不得不变更建设内容,原补充投入“湖南生产基地项目”的剩余募集资金用途也随之变更,具体用于补充投入湖南生产基地的部分土地购买款及工程费用(房屋建设工程和装修工程)、部分生产设备及安装费用等项目支出。截至2022年6月30日,募资余额仅剩4180.62万元。
而根据2022年中报,公司确定湖南金时不再从事烟标印刷业务。公司称,正在制定具备可行性以及实施效益的募投项目调整方案,具体实施方案目前尚处于前期调研以及方案论证阶段,目前暂不能确定。
7个多月过去了,是否确定了新的方案?上述的工作人员告诉钛媒体APP:“暂时还没有确定,我们还在寻找一个合适湖南基地厂房大小、能源匹配的项目,有点难确定。”
更糟糕的是,3月24日,公司公告称,受行业政策以及市场环境等方面的影响,金时印务印刷业务订单急剧减少,近期未有新的订单。为避免后续的进一步亏损,公司对金时印务实施停产。
数据显示,2021年、2022年1-9月,金时印务营收3.68亿元、1.29亿元,净利润2977.43万元、235.78万元,营收占金时科技的比重高达95%和97%。这意味着,金时印务一旦停产,公司营收几乎将归零。
因此,深交所火速下发关注函,要求金时科技说明停产的具体原因及公司拟采取的保障生产经营稳定的具体举措。
支柱子公司停产后,公司靠什么产生收入和利润?上述的工作人员并未正面回复钛媒体APP,只是让关注公司后续给交易所的回函。但钛媒体APP注意到,关注函要求公司4月4日之前报送说明材料,但截至发稿,金时科技仍未进行回复说明。
(深交所关注函内容)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提到的因计提资产减值损失而下修2022年业绩,其中就包括了公司及金时印务设备计提固定资产减值损失808.81万元,湖南金时计提在建工程减值损失2824.06万元。
转型转了个寂寞
当然,如上述的诸多同行一样,金时科技也在谋求转型和多元化发展。只是公司“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式的投资,始终未见成效。这也就导致,在烟标业务收入和毛利率下滑时,劲嘉股份、东风股份等同行在新业务加持下还能实现收入的增长,而金时科技只能走向末路。
钛媒体APP粗略梳理,上市以后,金时科技共计进行过7次非主营相关的对外投资,其中4次投资股权投资/基金公司,3次投资实体企业。
先来看股权投资/基金公司投资,2019年11月和2020年8月,公司先后宣布出资1.90亿元和5000万元投向深圳市融泰中和六号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融泰中和六号”)、成都天翊创业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天翊创业”),出资比例分别为47.03%、31.25%。投资次月,融泰中和六号和天翊创业分别投资了海光信息和国光电气,后两者分别于2022年8月和2021年8月A股上市。这最初两次的投资是金时科技对外投资的高光时刻。
到2022年8月和10月,金时科技分别宣布出资2970万元、1000万元投资海南汕韩智芯一号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和湖州久科汇智创业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但截至目前,标的未有投资动作相关的公告发出。
而2021年丢标开始,金时科技就开始布局多元化发展,先在3月出资2268万元投资设立四川金时新能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时新能”,持股70%),开展超级电容器相关业务;同年9月,又出资2550万元投资设立深圳金时材料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时材料”,持股51%) ,后者经营范围包括光学玻璃制造、销售,电子专用材料研发等;2022年下半年再以1500万元取得湖南凌翔磁浮科技有限责任公司2.04%股权,标的是一家从事磁浮列车悬浮控制系统、磁浮轨道与车辆智能运维装备、军工测控与智能运维系统的民营企业,2021年营收9043.06万元、净利润1048.99万元。
但目前看来,新业务难堪大任。根据彼时的公告,金时新能目前仍处于研发阶段,其超级电容器的产品化需经历三个阶段,产品需要在1-3年之后才上市。而根据互动平台最新回复,金时新能的超级电容项目目前仍在中试阶段,下游应用端的拓展尚存在较大不确定性。2022中报显示,2022H1,金时新能营收为0 ,亏损497.48万元;金时材料营收223.95万元,净利润65.44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主业败光、转型方向未定,但从分红来看,金时科技上市四年还是有“赢家”。wind数据显示,2019年上市以来,公司累计分红34425万元,累计实现净利润42873.74万元,相当于上市以来盈利的80.29%都被分掉了,而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揣进了实控人家族的腰包。(本文首发钛媒体APP,作者|苏启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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